当孩童仍是孩童

AlsdasKindKindwar

不知自己还只是孩童

wuteesnicht,daesKindwar

以为万物皆有灵魂

alleswarihmbeseelt

所有灵魂都是同一的，没有高低上下之分。

undalleSeelenwareneins.

反复默读彼得·汉德克《童年歌谣》中的一节，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戈雅（FranciscoJosédeGoyayLucientes）的《红衣孩童》。

《红衣孩童》（）弗朗西斯科·戈雅

油彩画布，72x58cm

美国纽约大都会美术馆馆藏

画中的孩子睁大眼睛，穿着一身引人注目的红色，腰身被丝质绸带紧紧缠裹，绯红而天真的脸庞从精细的花边褶领中露出，被层次不一的棕色围衬；而脚边，则是一群被束缚的动物：神色惊奇的猫，垂头的渡鸦，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让作品跳出时代政治背景，红衣孩童与身边的动物意象连接，共同组成了一个“童年世界”。

《红衣孩童》（局部）

这个世界放大了个体回忆中孩童（作为自身）的主体地位，而周围的动物则是被弱化的亲密互动“客体”。这一系列的关系映射着人们对童年的想象，而想象的连接则让我们成为人类记忆中“童年共同体”的一员。

*注释：“Community”，意为“共同体”抑或“社区”。从年德国社会学家滕尼斯的《社区与社会》（GemeinschaftandGesellschaft）一书算起，Gemeinschaft一词一般可译作“共同体”，“社区”则是被用来表征近代社会变迁趋势时使用的概念。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途经牛市口的3路公交

图源自网络

换句话说，在同一片地域（地理上或精神上）中所共享的文化，使我们成为密不可分的共同体。而在现实生活中，社区，就成了承载我们“童年共同体”的地域媒介。

再次重回画中，尽管天真烂漫的孩童和周围的动物嬉戏着，但他严肃的表情却透露出童真即将被掠夺的迹象——长大。

当社会从“童年”（传统乡村社会）到“成年”（现代商业社会），人际关系和社会整合方式都将随之发生巨大的变革。

20世纪70年代，牛王庙和牛市口紧挨彼此

图片由王大明提供

靠近双桥子立交的牛市口路，是曾经成都市，乃至全中国，甚至整个亚洲最大的无缝钢管厂的钢管厂一区。在当时，职工宿舍、俱乐部、电影院、医院、子弟学校......无所不包的钢管厂，堪称“成都工厂时代的童年巴比伦”。

*注：“巴比伦”可理解为一种消失的古文明体系，亦可指涉一个作为整体王国的年代的变更甚或是不复存在的陨落。

旧日的无缝钢管厂

图源自网络

无缝钢管厂厂内货币

图源自网络

以年攀枝花钢铁公司兼并为标志，钢管厂的时代正式结束。牛市口从老一代（工人阶级）的“成都老工业区”逐渐转型为新一代（中产阶级）的“城市菁英们追捧的成都传统主城宜居地”。

作为社会的基本单位，牛市口老社区的组成要素和形态也在“长大”。人与人之间形成的紧密关系，新旧居民对社区的归属感和认同感都在发生剧烈的变化，社区的服务形态也在被入驻的商业空间所不断更新。

娅娅落屋

那么问题来了，

那些迁入牛市口老街的商业空间，怎样冲击着当地社区的传统业态？

而传统的商业空间，又是如何通过传承与升级服务，来满足当地居民的核心需求呢？

ONE

大人烧鸟屋

提到牛市口当地社区的商业化更新，还得从「大人」谈起。

年10月1日，「大人」在牛市口路正式开张，打响了得胜街社区商业空间更新的第一炮。

所谓“烧鸟YAKITORI”，指的是以鸡肉为主要食材制作的日本料理。因为个人对于烧鸟的喜爱，「大人」的老板俊良决定开一家自己的烧鸟屋。

大人

“我觉得旧的东西不是靠模仿出来的，而是靠时间堆叠出来的。”

为了打破传统的“挂红灯笼，贴和风海报”的日式风格，突出一个特别的深夜精致消费场景。经过大量的“扫街式”搜寻，俊良最终选择了牛市口路的三间老铺面，将其改造成了一个独栋餐饮空间。

改造前的三家老铺面

改造后的「大人」

左-大人

右-娅娅落屋

在整个不到50平米的地盘上，他们打破常规思路，让整个空间追求一种精致中的粗犷感。

在入口处采用了足足有两吨重的金属大门，细看，人们就会发现门上自带的烧痕虎斑纹路。

娅娅落屋

为了遵循日本的“小”文化，同时照顾到食客对于“私密感”的需求，厅内狭小的空间功能区分得当：吧台与明厨紧密连接，用餐的分空间用幕帘隔开，独立环形包厢则隐匿在空间另一端。

不同用餐分区的设计，缩小了人与人之间的心理距离，也缩小了服务距离。

娅娅落屋

因为店面较小，「大人」开张后顺其自然就变成了“预约制”，而“预约制”恰是日本的餐饮文化传统。

娅娅落屋

在这样一个富有成都人文色彩的老街，俊良希望这家烧鸟屋自带的日本文化气质能够与老街的人文内涵进行新的融合和对撞。

时尚与传统的反差为老街带来了一种新的色彩

大人

以“大人烧鸟屋”为起始，瞄准有经济实力的中产阶级的消费空间如雨后春笋般地入驻了牛市口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来到这里打卡。

牛市口路的入驻店铺

娅娅落屋

在寻访的过程中，我们还注意到了一家落成却还未完全开放的民宿。还在细细打量时，民宿的主理人热情地邀请上楼，向我们介绍了他们正在孕育的一个“计划”。

TWO

有光民宿

「有光」位于牛市口路的街角的一处独栋建筑，不细看很难发现，一上二楼，才发现别有洞天。

娅娅落屋

以“纯白”为基调的空间，风格简约，自由灵气，整个大厅通风明亮，阳台和窗口皆有光“流”入，表其名称，恰如其分。

空间的各个角落，也都充斥了围绕“旅行”和“艺术主题”的各类文化符号。

娅娅落屋

“作为一个多功能公共空间，我们希望在这里打造一个城市社交会客厅，呈现一种青年生活态度，传递出青年社区文化”。

对于「有光」来说，“民宿”这个词带有情怀。这不仅仅是栖息落脚的地方，也是一个故事发生地。

艺术展览、摄影交流、音乐现场、咖啡品鉴活动、旅行分享会......他们希望客人在这里不仅仅是住客，也是与之产生链接的朋友。

娅娅落屋

当旅居的形态更丰富，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链”为核心的民宿综合服务才能更打动人。在牛市口新旧文化冲击的状态下，「有光」用现代、开放的态度，结合综合文化体验活动，尝试满足更年轻化、更多元的市场需求。

THREE

牛市口盲人按摩

牛市口的这医院，是成都市建院最早、规模最大、门类最齐的盲人按摩机构。据资料记载，年9月22日，世界防盲治盲协会总顾问舒尔茨还拜访过这里。

娅娅落屋

进门后，经询问才知，恰逢校长正在按摩，说明来意，她只闭眼浅笑，片刻后，就开始讲述这家学校的故事。

校长唐静是创始人唐珂的长女，一直以来的目标医院和学校发扬光大。

娅娅落屋

“今年就是（办学）第48年了。我父亲自己就是盲人，盲人除了按摩基本干不了其他事，于是他跑去上海学手艺。后来就回到成都开诊所，客人多了，凑了钱，就和几个盲人老师一起买了这块地，修了这所学校。几十年过去了，房子的布局从来没变过。

你看到门外修的那个扶手，加高，四方形，就是为了方便他们摸着走，厕所就在尽头，很快就适应了。”

娅娅落屋

作为既提供按摩培训，又提供按摩服务的一家学校，唐静表示，医院的服务理念有二，一是“给残疾人创造一个平台，让他们找到自己”，二是“靠技术生存，满足大众消费需求，保留最原始最真的东西”。

“因为看不见，所以更专注。”唐静在讲述的过程中反复强调了这句话，如果说普通大众都在用肉眼生活，那么盲人只能靠感官和“心眼”生活。

娅娅落屋

“我们招的学生从16岁到60岁的都有，有的人还从偏远的山区过来，很不容易。所以老院长和所有老师都会一直鼓励他们，坚持下去。以前有些盲人不出门，只待在家里等吃的，但在这里我们不允许这样。

正常人接触残疾人要么排斥，要么过度照顾，但是这里的老师都把盲人们当成正常人，他们逐渐生活自理，还交到了很多朋友。”

图片源自牛市口盲人按摩院

作为牛市口当地居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医院提供的是远远超过按摩培训和消费的服务——陪伴。

从按摩院出来，恰过正午，摸摸肚子，不远处就是牛市口本地无人不晓的一家老杂酱面馆。

FOUR

铁门杂酱面

整家杂酱面馆店面不大，进出往来的食客却盈盈不绝。菜单品类丰富不冗杂：杂酱面，鱿鱼炖鸡抄手，红油水饺皆排前列，此外还附有一小吃单——老成都特色的油茶、凉粉、醉豆花均在其列。

图源自铁门杂酱面

跟老板瑞哥闲聊才得知，现在铁门杂酱面（年）的名字，是源于他的母亲在小区里开的老铁门杂酱面（年）。那时的老店还没有名字，只有两道铁门，一来二去，老饕给这家店取名“铁门杂酱面”，也就口口相传下来。

左：杂酱面

右：鱿鱼炖鸡抄手

Hours

“我们家的特色嘛，就是杂酱面，不过对我们来说，杂酱面最大的特色就是没有特色。食材用得好，酱料和肉的比例搭得五味平衡，出来的味道就自然好。我妈本身喜欢传统小吃，所以我们还会卖油茶之类的。明年还会出‘三合泥’，只有老一辈才知道这个。”

在牛市口路做了20余年的铁门杂酱，同时也见证着这条老街的发展。当问及自家的经营理念和服务精神，瑞哥表示，很简单，就是把面做好，维持“人们记忆里的味道”。

娅娅落屋

说到这里，他突然若有所思，讲了一个让人难忘的故事：

“住在（钢管厂）一区后面，有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每个星期几乎天天都来（吃面）。突然有一天，他的女儿过来端面，说她爸走了，生前最喜欢吃我们家的杂酱面，所以这碗面要端到他墓上。

那一刻我就觉得，在卖面的过程中，我们好像给别人带来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所以每次想起这件事我都觉得很感动，也很感谢一直支持我们的老顾客。”

娅娅落屋

对于牛市口老街，钢管厂旧址的这些老居民来说，盲人按摩院代表了普通人理疗的生活日常，而铁门杂酱面代表了童年的记忆。这些老店带来的“陪伴”和“熟悉”，始终是当地居民作为个体和社区共同体之间的牵绊。

与此同时，尽管牛市口老街的商业空间的入驻，为老街注入了新的经济活力，但也导致了当地人口结构和物质环境的急剧变化。

当新的富裕的中产阶级通过低价购买住房并对其进行更新改造时，老一代工薪阶层的居民也在被迫迁出该区。这种新旧交替的规模变化，就产生了“绅士化”的现象。

在疫情期间，美国“绅士化”的得克萨斯州小镇马尔法

图源自网络

*注：“绅士化”（Gentrification）是发生于20世纪60年代西方城市旧城区内的一种社会空间发展现象。原意是贵族化与绅士化，而实际上在西方发生的却是中产阶级化。“绅士化”自从产生之日其就一直是西方旧城改造的主要形式，对西方城市的旧城改造与旧城更新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sLondon，Whygentrifiedisjustified，JANANGANESH

被人津津乐道的旧城改造案例“伦敦国王十字区”也经历了“绅士化”

图源自k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