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孙毅，陕西省府谷县人，有作品发表于《诗歌月刊》《延安文学》《星星》等杂志，获过国内诗歌奖项。著有诗集《七色流云》、《一片灿烂的春天》。现为陕西省作协会员。

童

话

我极力将自己的身体蜷曲起来

状如婴儿。我将头颅也深深地埋起来

以这种姿势入睡

梦境便会被一一打开

季节有时也会如同婴儿一般瘦弱

星星如眼睛，月亮如嘴唇

瘦弱的还有那些灯光

忽明忽暗，飘忽不定

雪花有时也是瘦弱的

下落的同时已经开始消融

更瘦弱的是那些戴帽子的稻草人

背着一粒粒稻子，送给饥饿的孩子

而白天的小灯笼，依然悬挂在天空

等待着夜晚的降临。空气里

有时也会弥漫着奶油的味道

水是少不了的，泛滥的魔闸打开

奔腾的河流便成了群兽的乐园

小如蚂蚁，大如猛犸

从一座岛屿迁徙到另一座岛屿

有宽广的平原，也有奇幻的沙漠

历尽千辛万苦，鬼魅终于登场

小纸人更加瘦小，干瘪的影子

来不及舞蹈，便被风带走

一直到早晨，阳光破窗而入

我才突然醒来

一颗青苹果

涩涩的感觉，一直疼在心里

酸酸的味道，让我无法面对

这一篮子还未泛红的精灵

不知道它们来自哪儿

来自何人之手。我想

它们一定是被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与树分离，就像未成年的孩子

与母亲分离。它们身上

还未拭去的绒毛，显出

更多的稚嫩与可爱

以至于，我不忍尝一尝

一颗青苹果的味道

就像这个夏天，我不忍

将更多的苦涩吞咽

这心底秘密的花朵

突然爱上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突然喜欢上了一位虚幻而遥远的姑娘

在早晨，阳光温暖地照下来

竟让我心思异动

这无缘无故的爱啊

一个看似简单的字

怎能轻易说出口

就像这阳光，默默地照耀大地

将幸福无声地传送下来

我突然为自己的想法哑然失笑

这心底秘密的花朵

看似美丽，却无法赠予

短暂地开放，又瞬间凋零

在这样一个清醒的早晨

还有谁和我一样

外表安祥，内心却波涛汹涌

晚归

夏天是任性的

走在松软的草地上

你会嗅到白酒的气息

山微醺微醉

将绿色泼洒出一片又一片

江河泛滥，像跌倒的酒瓶

倾尽所有，一泻而出

树木也是任性的

摇来摆去，相互纠缠

又伸手探及白云

说些轻浮的话语

村庄显然已经沉醉

孤卧荒野，昏昏欲睡

晚归的星星目光迷离

有一眼没一眼地独自交流

道路也开始晃晃悠悠

弯弯曲曲地伸向更加黑暗的地方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也十分任性

天地宽广，明月高悬

任我东一脚西一脚

不知深浅地踩在

发酵如绵的土里

蚂蚁的心

就这么喜欢上了眼前的景色

日出日落，花开花谢

炊烟与云朵，森林与树木

山岩裸露，墙壁坍塌

喜欢行走在一根断草上

喜欢石头的味道

喜欢乘一叶扁舟

渡到河的对岸

深入草丛、洞穴

抱一粒种子睡去

然后醒来继续前行

遇到同伴，打个招呼

遇到天敌，赶紧逃离

翻山越岭地寻找爱情

却为误入一座麦园而庆幸

打开秘密通道

带领大部队，直至搬空

一粒不剩。有人选我为王

有人做我的新娘

一天的遭遇，如坐过山车

从幻想到现实，从流浪到归来

成就一颗平凡的心

也成就了一颗伟大的心

佛

世人都把佛装进石窟

那些佛，一个个慈眉善眼

却不能开口，不能交流

我想，既然是佛

他们一定是在用心交流

为什么佛都喜欢石窟

是因为石头最干净

还是因为石头做的家

坚固耐用，经受得住风雨

我想，只有佛才能懂的

佛，从不开口

却知天下事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

有事都去问佛

佛，虽不是凡身

却喜欢石头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佛

都住在石窟里

苍茫

我喜欢凝望远山的苍茫

那是迷雾与时光的交叠

是触及心灵的尘嚣

目光无法逾越，心却会受伤

有一种隐痛，长久而无法消弭

但我还是喜欢去体验苍茫

疼，也是一种幸福

就像现在看到的荒原

它的苍茫与生就来

那朦胧而带有水气的灰白

其实是孕育生命的一种形态

积蓄着无穷的力量

甚至是风暴与闪电

是生命的轮回

在荒原上感受苍茫

内心的伤口也能愈合

一片灿烂的春天

火车开动的速度总是令人心焦

但它要比一匹马快许多

它会让一匹年轻的马

累成老马、瘦马

累得青筋突起，大汗淋漓

直到只剩下一副骨架

再也跑不动为止

直到一地荞麦花对着马笑

笑它跑不过一列火车

一地荞麦花

看着火车从身边经过

看着一匹马累倒在身后

它傻笑着，为自己

开出了一片灿烂的春天

与灵魂一起舞蹈

不要为一个人牵肠挂肚

不必担心，蝴蝶在风里也会暗暗受伤

一个人的灵魂可以轻到独自飘飞

找不到家的时候，会去岩壁上凿洞

或者与一块石头缠绵

不要将过多的目光投放在一个人身上

飞翔是每一个事物的最大本质

有些事物会借助翅膀、风，甚至是流水

还有些事物，只能借助大脑、思维

而灵魂会借助肉体以外的

一些超自然力，借助死亡

所以，死亡并不可怕

与灵魂一起舞蹈

也可以划出最美的曲线

还有些事物，比如爱情

与灵魂无关，与死亡无关

飞翔只在一瞬间

借助感官、激情、火

这是精神的最高境界

有时，火也是抽象的

它在寻找飞翔的感觉时

它便找到了毁灭

以及死亡的源头

给我生命的人必有神佑

给我生命的人必有神佑

在我出生的时候

神便降临到他们头顶

赐他们空气、阳光和水

赐他们田地以耕种

赐他们在洒满月光的晚上

赤着脚走在回家的路上

谈论着有关庄稼的话题

他们谈到我，我的玩皮与劣性

他们总是把我与那些庄稼进行比较

丰收是他们最大的希望

而我却谈不上什么丰收与不丰收

能听话就会让他们内心欢喜

在他们眼里，那些庄稼是听话的

一年一收，幸福感十足

而我，却总是让他们发愁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编辑：李淑娜

图文：网络

府谷作协